什么宵一刻值千金

“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啊。”我只好敷衍道。
　　她不置可否，优雅的端起了眼前的红酒，低眉，浅笑，轻抿，启唇：“说说你的过去，为什么现在的你会看起来那么忧伤？”
　　我反问她：“说给你听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她爽快得让我惊奇：“当然，说完你可以做今晚最想做的事”。
　　我感觉她学的好像不是心理学，而是读心术。
　　我心中大喜的问：“此话当真？”
　　“一诺千金”，她一脸的认真。
　　我喝了一口红酒，思绪随心飞扬：“她叫婷，是一个潮汕女孩，煲得一手好汤。善良贤惠，体贴温柔。那时我刚来深圳，遇到她的时候一穷二白。我自卑的对她说人家有的是背景，而我有的只是背影。她说我爱的就是你的背影。那是一份共同吃方便面，能够谦让着喝汤的纯真爱情。我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很冷，蜗居在岗厦城中村的我们，没钱装热水器，每晚用插拔的热得快烧一桶热水两人分，我怕她着凉，倒给她多一些，她怕我受冻，再倒回来给我一些，每晚都得反复推让好几次，我始终觉得那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惜悦仿佛听得入了神，过了一会，才重重的舒了口气问道：“那后来呢？怎么分开了？”
　　我继续说给她听：“她出身于一个很有钱的家族，父母都在加拿大，上班的公司是她叔叔开的，这一切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父母安排过来深圳体验生活的，还给她指定了结婚的对象。后面的事就不用我说了，一穷一富的一男一女，爱情注定要被一道世俗的天河隔开，没有面包，爱情终究是敌不过现实的。所以我放手让她去海的另一边寻找幸福。”
　　惜悦有些激动的问：“她就这样舍得？你就没有想过挽留吗？”

“舍不得又能如何，撕心裂肺的挽留，只是不甘心的表现而已。况且，我又能给予她什么？”我一口气喝下杯中的红酒，呛得咳嗽个不停。
　　她迅速的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我问道：“那你这几年一直没找？”
　　我努力平复着心情，缓了缓气说：“我一直以为她会成为我的妻子，会是和我一起老了看日落的人。理所当然的，我把她当成了生命的全部。投入了全身心的爱，始终无法轻描淡写。这些年，身边虽然围绕着莺莺燕燕，可是，千帆过尽，却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一叶轻舟的感觉。”
　　“高寒，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总会在以后的时间忘了她，先忘了她的样子，再忘了她的声音，忘了你们的海誓山盟，忘了你曾经对她的爱，现在不行，以后也可以。”她的安慰中透着一丝惋惜。
　　“是啊，也许有一天，我会忘记当时深爱的她的模样；也许有一天，我会忘记曾经一起经历的所有细节；也许有一天，我会忘记为她的奋不顾身；所有关于我们的记忆，都敌不过流年的冲淡。但我想，无论时间如何流逝，以后的我，都忘记不了当初爱她时的那种不顾一切的心情。”
　　“嗯，我能理解，那是一种溺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痴心。”
　　“我是不是很傻，很没用？”
　　“当然不是，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并不丢人。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既然知道是份无法挽回的感情，你就不能再继续这样望梅止渴的爱下去了，不能再抱着回忆过日子，你还有将来！更适合你的那个她，一定还在什么地方等着你！你要趁早收拾好心情准备迎接她的到来！”
　　我想我当时的眼神一定是迷离的，我就这样看着她，傻傻的说道：“你说的那个她，要是你该多好。”
　　惜悦无言以对。
　　压抑在心底的情感一旦找到了出口，就会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想制止都无能为力。我向她倾诉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爱一个人就那样爱了很多很多年。终于有一天，发现自己不再爱了，也不需要再爱了，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心突然就空了下来，不知道还能爱谁，更不知道怎么去爱了，害怕再一次的爱上一个这样没有结果的人，怕会再次失去，再次受到伤害。”
　　惜悦突然站起了身，走过来把我的头温柔的抱在了怀里。我闻到了一股夹杂着百合味道的淡淡体香。
　　她满是心疼的摸着我的头说：“这些年你一个人肯定过得很辛苦吧？”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蒲草一样,能抽出太多丝,可是,不能喊疼.每天在公司强颜欢笑，下班后孤独买醉。习惯了寂寞，习惯了自己和自己商量，习惯了自己承受打击，当一切成为习惯，我却又发现迷失了自我，我发现自己没有兴趣了，我把爱情丢了以后，又把兴趣丢了，当酒精起不到催眠作用，我开始害怕每晚要上床睡觉的时刻，夜深人静时只有等呀等，熬呀熬，困得撑不住了，也就倒头就睡，有时在沙发，有时在床边，有时在洗手间。这些年，我就这样行尸走肉的，走过来了。”眼泪不听使唤的漫了上来，开始汹涌地流淌着。
　　在一个认识才几个小时的女人面前毫无顾忌地流泪，这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外面雨已停，此刻竟然有丝淡淡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射了进来，暖暖的包裹着我们的身体。

我把头深深的埋在惜悦胸前：“对不起，我是真的累了。”
　　她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后的路还很长，当你一个人的时候，别再想两个人的事，把回忆丢在一旁，当你郁闷的时候，就只想开心的事，把忧伤抛在脑后，敞开心灵，好好生活。好吗？”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双手紧紧的缠在她纤细的腰上，像是一根藤。
　　心里渐渐开始宁静，像是黑暗里没有波涛的大海。丝丝睡意袭了上来，我迷迷糊糊的说，想要冲凉。
　　然后朦胧中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堂。
　　“睡吧，咱明天再冲。”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与惜悦的这场较量，最终以我的惨败而告终。只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回想起这个晚上时，心里总会有个奇怪的声音响起：你虽败犹荣。
　　人们说，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就是我躺在床上，你在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洗澡声。第二天早上，这个水声让我从梦中惊醒。
　　当她裹着白色浴巾走出来的那一刻，我的眼睛，不够，还有我的整个身体，我的灵魂都被震撼了。因为，那本身就是一种震撼人心的美。不羡鸳鸯只羡仙，她仿佛就是仙女，不，就算仙女也不如她。
　　她的头发在滴水，我的欲火在升腾。
　　顿时觉得嗓子干渴难忍，我已说不出话来。
　　我想她一定是看到了我那拼命滚动着的喉结，所以，笑着给我递来了那杯水。
　　不冷不烫，带着她手上的温度，经过了我的喉咙，缓缓流进我的胃里，然后，是心里。
　　我终于能出声了，我说，你昨晚骗了我。
　　她又笑了，像春天的花儿般灿烂。她说，昨晚你在我怀里睡得像个婴儿，难道说，这不是你最想做的事？
　　我默然。想想这确实是我好长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觉。
　　可是现在，在她怀里睡觉已经对我没有吸引力了。
　　我要做更有意义的事。

于是我向她伸出了双手，她迈着轻盈的脚步，乖乖的，缓缓地走了过来。
　　我感觉到我的心跳，随着她的步伐在用剧烈的节奏跳动着。
　　终于，她进入了我的怀抱。
　　她很听话，我很喜欢。
　　乳峰确实比珠峰更刺激，因为她能激励所有男人去冒险，去攀登。不论年纪，不论体质，只要你是正常男人。所以，乳峰其实比珠峰更有吸引力，更让人有征服欲。
　　我任意抚摸，任意揉捏，任由变换着各种形状。
　　可是她明明就躺在我的怀里，却为什么会让我觉得这么近，又那么远？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使劲的把她抱得很紧，很紧，仿佛一松开她就要消失。
　　她仰起头深情的看着我说，别这样好不好？我们来日方长。
　　可我现在，只想“日”后再说。
　　因为我讨厌等待，更害怕失去，我已经对来日方长的爱情，没有了信心。
　　我闭上眼睛，对着她的嘴用力的亲了下去，她开始热烈的回应着我。
　　吻是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东西，因为一旦吻上，时间就会静止。
　　所以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松开小嘴，抬起下巴顶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兴奋的喘息着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说不，我宁愿相信一见如故。
　　她说对了，就是这种感觉，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好熟悉，好亲切，好真实，好温馨，仿佛早就与你相识。尤其是你的那股时而浓时而淡的忧伤，真的让我很神伤。
　　人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
　　我说，So do i，粗鲁的一把扯掉了她的浴巾，满床春色，一览无余。
　　在浴巾以自由落体的速度掉落地毯的那一瞬间，我又重重的吻了下去。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每一寸肌肤。

她开始欢乐的叫腾，发出着动听的呻吟。我突然觉得，这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我的热血开始沸腾，像是积蓄万年的火山喷发，我甚至可以听到血液在体内像已经烧开的水一样咕噜咕噜翻滚着的声音。
　　然而，讨厌的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令她美妙的呻吟嘎然而止。
　　这就是生活的高明之处：她在给你准备惊喜的同时，一定不会忘了随时给你带来一点意外。
　　人类，为什么要发明手机？
　　我非常恼怒的将电话一脚踹了出去，才突然回过神来，我是关了机的，为什么还会响？
　　原来，是她的。
　　她一脸的无奈，抱歉的冲我笑了笑，伸手拿了手机过来。
　　我还保持着趴在她身上的姿势，她没有看是谁打来的，就这样按了接听键，一点防备我的意思都没有。
　　她信任我。
　　我的心里突然有些小感动。因为在深圳，比钻石难得的，是处女，比处女还难得的，是信任。
　　通话声音很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朵，“王总，我是陈助理，您上午会过来公司吗？市场部的同事要出发去印度，有两份预算等着您的签字。还有蔡总和集团总部的人员临时要来公司，马上就会到达。”
　　她惊得突然坐起，对着电话说：“好的，我马上到。”然后挂掉了电话，表情开始变得复杂。
　　我向她张开了怀抱。
　　她趴在我胸前对视着我的眼睛，距离很近，很近，近到我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表达着我的不满，用我的沉默向她抗议，良久，她开口了：“你是爱我的，对吗？”
　　我拼命的点头，因为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大人手里拿着糖要我叫阿姨。
　　她又说：“如果你对一个人有欲望，那叫喜欢；可如果你能为一个人忍住欲望，那才叫爱。你说对吗？”
　　我只有沉默，不然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不让我上她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仅扣了一顶那么大的帽子，瞬间还把问题提升到了爱情的高度。
　　可是，我不甘心。

她爬起来开始找衣服，胸前那两团雪白的柔软，晃得我的眼睛生疼。
　　我想阻止，但是没有勇气。
　　她把红色的内衣套到了胸上，再穿过两个手臂，然后挪到我的跟前，转身命令我：“给我把后面的扣子扣好。”
　　我想我是爱上了她的风情，因为女人的风情，是门技术活，，多一分是做作，少一分是轻浮。
　　而她，恰到好处。
　　我对扣上其实是没什么经验的，因为帮女人解开的机会永远比扣上的次数多。
　　全天下的男人都如此。
　　但是，我还是帮她扣上了扣子，当然也没忘了顺手多摸几把。
　　她回过头来在我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记吻，看着我的眼睛宁静如水。
　　她说：“天亮了，我要走了。”
　　恍惚中我以为她后面还会加上一句，再不走，姥姥要来捉我回去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随着她这句话而一下子被掏空。
　　我很难过的问她:“你是小倩吗？如果是，就别扔下你的宁采臣。”
　　她笑了，这次笑得有点苦楚，我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依依不舍。
　　她的脸又再次凑了过来，我充满期待的闭上了眼睛。可这一次，她只如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我的嘴唇，然后说：“再睡一觉吧，听话。”
　　我仿佛被施了魔法，哑然失声。心里的欲望开始渐渐退了下来。
　　我想我是被她控制了思想，心有不甘，却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悲哀的是我竟然还有些许的心甘情愿。
　　这是个多么贱的节奏。
　　到底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永远不会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事。
　　她善解人衣，却让我百撕不得骑姐。
　　脑子里乱哄哄的想着这些，我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人只要还活着，就没有睡不醒的觉。我想肯定是惜悦走的时候，帮我拉上了房间厚厚的窗帘，把灿烂的阳光挡在了窗外，才让我醒来后恍然如世，不知所措。
　　我在一片昏暗中翻身下床，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一股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外面阳光明媚，宛如我的心情。
　　手机在我的脚下静静的躺着，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看到它，让我想起一个叫惜悦的女人，顿时心像开满花的树，幸福而甜蜜。
　　我这到底是在回忆还是回味？
　　事如春梦了无痕。
　　我打开了手机，小艳的短信如期而至。
　　老大，三件事：
　　1：X25的项目今天上午已正常量产出货，我安排了周工现场跟线。
　　2：X22的电池盖这次交货来料10K，对比样板出现了很严重的色差，我已安排品质部从工厂调样回公司给销售确认，看能否在接受范围内。
　　3：五金厂的张总想约你晚上一起吃饭，看你是否有时间。
　　另：我今天帮你带的，还是营养快线和面包，放你桌上了。完毕。
　　小艳是我的助理，从毕业后就一直跟随着我。乖巧伶俐，能力不错，办事干净利落，让我很省心。
　　正在查阅着短信，有电话呼入，我按键的同时不小心接通了，秦浩的声音如雷贯耳的响起：“你小子再不开机我就准备报警说你携车潜逃了。”
　　我冷哼了一声，回答他，得了吧，就你那辆比亚迪，卖了还不够付停车费的，我嫌费事。
　　他很不爽的“哼”了一声，然后阴阳怪气的说，高兄，快点来公司，我给你买了牛鞭，狗鞭加羊鞭，大补的！
　　我没再理会他，挂了电话，准备去洗脸刷牙，突然看到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张字条，我走过去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细的小字：我会用我的爱温暖你的曾经，相信我。惜悦。
　　那一刻，一种感动深深袭击了我。无异于多年以前的一个早晨，在岗厦农民房的阳台上，突然看到婷穿越马路帮我买爱心早餐的身影。整整一天，我都感到莫名的喜悦。一个很寻常不过的日子，仿佛也被早上的感动镀上了金边。